張忠謀公開支持美國晶片政策,認為那讓中國慢下來。全球晶片戰爭,各國如何對決?台美視角大不同,這一局看張忠謀怎麼看。
晶片爭奪戰,美國視角與台灣視角差異在哪?本週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,與《晶片戰爭》作者米勒(Chris Miller)進行面對面對談,兩人所學與經歷大不相同,張忠謀深諳技術與產業,米勒則擅長探討複雜議題的歷史架構,前者深知內情,後者旁觀精闢,火花備受期待。
對談長達一小時,有輕鬆的創業故事、個人觀察,也有嚴肅的產業探索,兩人直率提問,但答案似乎又有些玄機,本篇拆解兩人對話,交叉呼應,可以看出兩人對全球晶片產業視角,有四大不同,也可看出兩人所處領域不同,而顯現的本質不同。
1.分散可為供應鏈韌性?還是因此失去成本優勢,造成產業停頓?
張忠謀提問米勒,「假設台海沒有戰爭、美中也沒有戰爭,晶片供應鏈未來五年變化?」
米勒回應,「供應鏈可以看出兩極分化現象,分化成『中國』和『其他國家』兩個陣營。美國、日本有出口管制,使得供應鏈產生分化,目前有大筆投資進入半導體產業,隨著投資規模將愈來愈大,記憶體晶片集中在韓國、邏輯晶片集中在台灣,這種集中化的現況會慢慢降低。」
張忠謀追進,「我同意兩極化,我也看到供應鏈有此趨勢,」也在隨後提及,現在能看到晶片和半導體無所不在,主要於半導體製造成本隨著時間,節節下落,但台積電製造基地移到美國,成本比在台灣多了50%,幾乎沒辦法延續成本下降的趨勢,「未來想必成本上升、價格翻倍,想必影響半導體將要無所不在的發展趨勢。」
張忠謀並提及台灣優勢不只是集中化,還包括是人才與工作文化,半夜一點工程師接到電話說機器壞了,就會著裝出門修機器,工程師太太問了一句之後,不以為意,轉身繼續入睡,所以機器可以兩點就修好,才創造台積電優異的製程。
2.美國IC設計優異,不知道美國還要什麼?
張忠謀指出,「美國推出晶片產業的政策,就是要讓中國晶片發展腳步能慢下來,我對於這點沒有什麼意見,我甚至可以說支持這樣的方向。但同時也不見美國將台灣納入友岸外包的一環,官員常說台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。」
他隨即提問米勒,「美國在IC設計領域已有36%,又還希望提升美國在半導體產業的全球市占率,我的疑問就是,美國的目標是什麼?」
米勒回應,「過去幾年地緣政治情勢升溫,當企業也會判斷這些危急狀態,天災風險、地震都是。企業更希望讓晶片製造能夠多元化,但多元化效應與集中化規模之間,就需要產業達到微妙的平衡。」
張忠謀直率回應,「你沒有回答美國具體目標是什麼,不過我大概能想像後果是什麼。成本上升,影響產業發展。」
這段話看似米勒沒有直接回答,不過也顯現米勒的觀點是「集中製造太危險」,張忠謀的論述則是「美國倡導的分散,才是產業無法前進的危險」。
3.英特爾做晶圓代工成不成?能促成美國晶片的自給自足嗎?
米勒直言,很多國家都在追求自給自足,對很多企業來說是利多,但以自己對半導體產業的理解,其實很難自給自足,因為各國企業都有參與供應鏈,若硬走這條路,恐怕得要花很多錢、技術也不見得好,「雖然英特爾總部在美國,但是上下游企業都在其他國家,也許不需要過於強調自給自足,因為供應鏈非常複雜。」
張忠謀則以輝達執行長黃仁勳的說法回應,「台積電已經學會和400個供應鏈夥伴一起共舞合作,但英特爾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在舞池跳舞。」
4.政府力量是好是壞?
米勒書中提及台積電得以成功,原因包括創立初期的政府支持,張忠謀同意政府協力,但也表示當時只有「李國鼎先生相信」,也表示政府除了在人才支持上給立,其他扶助有限。
米勒在媒體團訪時表示,「政府介入不全然是是壞結果。各國政府過去一方面,試圖引入一種新的、低效率的方式重塑供應鏈,另一方面又投入了更多資金,看起來是憂喜參半的局勢,」他並表示,成本與價格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,將會學習到如何有效率的生產,各地政府正試圖透過新的激勵措施,就會產生縮小價格差距的效果,「過去的案例的成功,也證實政治力是長期技術領先的驅動因素,長期來看也是將降低了價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