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／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書中古董品攝影。左岸文化提供。 
法國裝飾藝術的世界中心就在巴黎，一波波風格演變的震央全在那裡，加上18、19世紀，法國孕育出全世界最好的匠師，可謂人才輩出，因此2位作者在巴黎時，三不五時就泡在裝飾藝術博物館裡。
看更多 》從國際紅回來的台灣設計！倫敦看見廟宇信仰，京都綻放台灣之花
而所謂裝飾藝術，則包括織毯業、細木匠業、金銀匠業、陶瓷匠業、彩繪玻璃匠業、珠寶業、織品業等領域。
至於《呼吸巴黎》書中提到的裝飾藝術，無論桌椅、櫃子、燈具、時鐘、地毯、壁毯、畫作、瓷器、餐具、留聲機、鋼琴等，都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.jpg)
圖／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書中古董品攝影。左岸文化提供。
裝飾藝術其實也帶來社交功能，創造人與人、世代與世代的連結，兼備功能與藝術性。
在不久的將來，2位作者可能會拿出個人許多百年以上的布爾喬亞傢俱收藏，復刻出一個藝文沙龍，讓人們可以19世紀傢俱圍繞下，討論美術、文化、社會科學、政治與國際時事。
而這樣的環境、畫面，本身就是一道值得收藏的風景。以下為作者在書中分享一次收藏拍賣品的經驗。
法國的拍賣場大大小小多如繁星，不是所有拍賣品都會被妥善整理並仔細檢視，作者曾入手一幅標示「作者不詳」的油畫，拆了框後簽名乍現，經查價值變數十倍，但這不是什麼都市傳奇，類似情節不斷在法國賣場發生，同好們相聚咖啡館，能分享一個下午。
看更多 》最自然戶外指標格式設計！藍白拖害人眼花、皮卡丘黑黃色最暖？
買低賣高特別是Charles Hooreman的日常，那些被標錯作者或年代的佳品，總是不甘寂寞地向他散發出光暈。從2003年起，憑藉過人眼力，這位古董商在法國18世紀座椅這個領域不斷地成功撿漏。
圖／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書中古董品攝影。左岸文化提供。
法國古董傢俱拍賣已有幾百年歷史，但座椅這領域在很長的時間裡，屈居非常次要的地位，Bill Pallot憑著《十八世紀座椅的藝術》這本專書，扭轉收藏界對座椅的輕忽，這位天才完成這本「至今該領域的聖經」時才23歲。
他在巴黎最知名的古董商Didier Aaron藝廊延攬下棄學從商，進入傢俱與物件部門工作，所受到的禮遇，不僅讓他在大學兼課，還允許他與客戶私下交易。正是在索邦大學授課時，他成為Charles Hooreman的引路人。
看更多 》田中央攜蔡明亮、嶼山工房《大家牽做伙》再登威尼斯建築雙年展
作者經常參觀Didier Aaron藝廊，其畫作比一些小型博物館還要炫目，因為可以帶走它們，而且那種人與展品的連結感和參觀博物館不同：從門口按鈴到離開，一路都有人陪伴解說，聊聊畫作或收藏界動態，這裡成為作者探知這一行最新趨勢的窗口。
Pallot與Hooreman師生倆年紀相差不過10來歲，卻有截然不同的風格。
老師Pallot是一位散發不可一世氣質的dandy（講究衣著和外表的男子），愛酒、愛跑車、愛女人、愛社交、愛名牌西裝，是法國首富夫人的寵兒。
其業界地位可見於暱稱「Père La chaise」（椅子教父），與巴黎景點Père Lachaise（拉雪茲神父）墓園同音。
至於學生Hooreman，則是位拘謹而虔誠的天主教徒，穿著樸素到像入錯行，面容像個學究，若不是被老師點亮可吃穿一輩子的火眼金睛，至今他大概還在藝術史文獻堆裡載浮載沈。就算是撿漏行家，在這一行未具名望，肯定連客戶都講不出他的名字。
因此學生Hooreman極度仰慕老師Pallot，與他熟到不必事先約，有問題就直接殺到Didier Aaron藝廊。
但2012年的5月某日，他撲了空，卻看到展場有一對交凳標示怪怪的，他蹲了下去，東查西看，不到15分鐘就找出7個證據，起身時整個人慌了，很明顯地，他的英雄正在販售贗品。
2日後，Hooreman質問對方，卻只得到冷靜而模糊的答案，令他更茫然了。
3個月後，這對凳子由凡爾賽宮購入，他開始思索是否要揭發，事後他向記者說明：一想到這是用稅金購藏，而且他的兒孫會在凡爾賽宮見到它們，旁邊寫著「瑪莉安東尼王后的凳子」想到這畫面，他就無法忍受了。
包括這對被「化粧」的1960年代交凳在內，正直而用功的Hooreman在凡爾賽宮查出10件贗品。
附上洋洋灑灑的證據，寄去給凡爾賽宮館長Béatrix Saule及重要主管，但這場弒（師）父卻無血無光，一封又一封，3年多寫了40多封都成了空包彈，甚至名單上的贗品還在這段期間被館方送去修護。
看更多 》滅火器一定要是紅色？公共消防設備「示範設計」改造後更安全！
讓Hooreman停止寫信的，並非來自同行者的聲援，而是警方。
警方在追查洗錢金流時，查到一位舉世聞名的修護師父，後者一被捕就把這場造假活動全盤供出，偽造與洗錢均由Pallot指揮，上述那對交凳便賣出38萬歐元，負責「化粧」的他才分得5萬。
圖／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書中古董品攝影。左岸文化提供。
2016年6月某日上午8時，Pallot突然被警方叫醒並逮捕，之後的效應是：Didier Aaron藝廊關閉傢俱與物件部門，國家完成一不公布的調查報告，SNA（全國古董同業公會）主席及凡爾賽宮館長均換了人。
2019年，作者參觀凡爾賽宮瑪麗安東尼王后的睡房時，發現裡頭的傢俱標示漏了椅子解說，或許是因為醜聞效應。
諷刺的是，記者問館長退休後想做什麼？她回答「想致力於文物來源的透明化」，記者接著問「那之前為何無視檢舉信？」她反問「一位是權威、一位是無名小卒，要相信誰？」
看更多 》厚台北街角遇見設計！中山雙連《文學家出沒中》藏詩界天王天后
Pallot遭羈押禁見4個月後釋放，他立刻神色自若地回到巴黎藝文社交圈，並繼續成為大家的話題中心。
那4個月成了向一群養尊處優朋友炫耀的奇珍異品，他說「拘留第1日，他一身3件式西裝，同房牢友笑他是不是直接從婚禮被押了過來；牢友的法文有一半用字是他沒聽過的；他想為這些人上藝術史課，但遭獄方禁止…」結論是監獄這東西，真的不是為知識份子所設計。
目前司法戰仍在進行中。業界為Hooreman取了一個暱稱「croisé」（十字軍騎士），稱讚他的熱心之舉，淨化了古董業。
在2017年和2018年，全國古董同業公會邀請他參加年度盛事La Biennale Paris，他是所有攤主中最年輕的一位，媒體以célèbre inconnu（知名的無名小卒）來形容他；相反地，信用破產的Didier Aaron藝廊至今都未再出現於該展中。
圖／書籍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。左岸文化提供。
本觀點文部分擷取自《呼吸巴黎：典藏古美術讓法國成為日常》書摘，左岸文化出版。
作者介紹｜魏聰洲
法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（EHESS）歷史與文明博士，南藝大藝術碩士，台大理學士，是一名知識、文化與政論工作者。負責本書主要撰稿。
作者介紹｜蔡潔妮
法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（EHESS）藝術社會學博士，紐約普拉特（Pratt）藝術學院美術創作碩士，洛杉機歐蒂斯（Otis）藝術與設計學院藝術學士，是一名知識與藝術工作者。負責本書企畫及攝影布置。
攝影者｜馬赫起南
本書商業攝影及室內外風景攝影。
